15上难下易

　　“你好自由噢，”有女教师羡慕古华说，“不上课，好耍，工资照拿。”古华笑笑，道：“自由？这个世界，人类生存的余地太小，比如体温只能在36度左右，稍大稍小就出问题了，恒温动物就是衡温，只不过阴阳平衡的结晶。又这地球世界如一牢笼，地心引力将众生牢牢地吸住，只能土生土长，飞不起五尺，飞不出大气层，到不了其它星球，因为我们的身体只是地球生态的产物。何谈自由？况且我不但有人类一般性约束，还举歩困难吧！你若羡慕我这种自由，我愿毫不吝啬地施舍给你！”那女教师连连摇头笑道：“礼太重，礼太重，我受之有愧！”

　　这女老师想不到她一句平凡的话，古华的回答却如此旷达、高远，甚是意外，直觉古华真如云山雾水了。只好又找句平凡的话说：“你……你啥时去县光荣院？”

　　“年底看吧，现在才署假。”古华说。

　　依梅己能夜来归宿，但今日天黒\\\了好久又不见归，古华两次打手机催。晚十时许依梅气嘘嘘回了屋，说：“我们在河边耍，他们骑我的车，把钥匙甩给我，甩在河坝里找不见了，把车推到街上车铺，把车锁撬了。”那意思所以回来晚了。

　　翌日古华早九点半后才起床，依梅则在九点半前趁机玩耍，回屋后就拿古华的香烟。

　　“你拿烟干啥？”古华阻止。

　　“又不是抽，拿根烟照像。又不往网上传！”

　　古华懂得她的心亊，抽着烟照相显得酷。“不行！女孩子学的啥样子？”

　　不到午饭时候，昨日南瓜土豆汤煮了三顿的数量，依梅饿了先吃了，她饿了很少吃家常饭，这也算小小的进步。午饭时到了，依梅给爸爸端来一碗剩南瓜土豆汤。古华说：“你又这样对付我，昨日晚饭我己经这样将就了一碗剩南瓜土豆汤，今日你还这样！”

　　依梅说：“我就是这样的嘞！”

　　“你这是什么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不是还有白馒头吗？你就不知下顿应该给我加个馒头才象正常一点儿用餐吗？去！”

　　依梅不情愿地去了厨房，热了个馒头拿回屋放在茶杯口上，却用手指在馒头上钻孔玩儿。

　　“你那手干净？那是吃的东西，”古华这下火不打一处来，“你成心弄事气老子，成心不叫老子吃是不是？滚！老子请保姆强你十倍！”

　　“不滚。”依梅说。

　　“那你一天为什么还这样糟糕？从昨夜到今早十点多，你连出四个错误，自行车明明我为防你丢失钥匙强行另给你收藏了一把，你却把车锁链砸了，不知道回来取备用钥匙去开锁。”

　　依梅说：“钥匙找不到，车锁上的，怎么推得回来嘛?”

　　“不讲理的东西，你既然能推到街上车铺，又为何不能推回来？”

　　依梅说：“又不是我推上街的！”

　　“你妈那个蠢胚子，不论是谁，都叫作推上街的嘛，老子一生最看不起、最恨说话蛮不讲理、横扯的人！你能不能用点脑子，让爸爸清净一天，就一天不找事让我不生气行吗？从昨夜到今早十点多，你连出四个错误，一自行车问题、二想刁根烟照相、三说‘你就是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汤当午饭’、四用手指钻我馒头孔戏玩，你就是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汤当午饭？可我已连续两顿这样，而你年轻轻的才一顿这样，还说调剂爸爸味口？说什么‘我也是只吃了一碗南瓜土豆汤’？?你要我适应你或是你应当尽量调剂我的生活？你想把爸爸拖死吗？看来你根本没作如是想，还是敷衍了亊心理。老子巴不得早点离开，去餐餐正点、衣服有人洗、生活有人照料、又没感情负担的敬老院，老子再不受你的气了！”

　　出版社来信息说，8月7日印刷厂交成品书《大巴山野史》。这消息消去了古华的气，心情恢复正常，可以开始吃饭了。不然当心得“气裹食”?病呢！

　　不一会儿，古华又来气了：“依梅，你看你，晚上耍过半夜不睡觉，白天正要作晚饭你磕睡来了，片刻间连犯三个错误，一上床躺着把穿着脏鞋子的脚放在床上、二不看电视了也不关、三进出门不关照门帘是否合缝，让夜蚊子进来，说一千次养不成一样良好的行为习惯，只是任性而为。我也说累了，太累了，我本来不爱多说话，你将我改造成婆娘嘴，而不是我将你塑造成了好孩子，我早些走，还我本来性情，懒得管你了。”

　　唉，我的三维世界，我的人生，古华不时勾起感叹，人生就是这样吗？超尘的心灵却难脱俗，这社会交际、这家庭父女恩怨，何时才能占胜自我，升化灵魂？古华够坚强的了，这坚强出自大悟的人生观，他没有悲伤，只有刚强与平常心，感叹的是生命现象。

　　依梅的两辍学伙伴去中学，几人议论要复学，或下学期去县职中报个名，说不上课只要交钱到时也可以拿毕业证。这可说活了依梅也要复学。这时代学生也多不是为了学知识而是混文凭，古华感叹，唉，社会如此退步还空谈什么中华复兴？毛泽东时代早复兴了，现在却败坏了。

　　几天后依梅在古华语言名词知识的补充下叙说完整了一段话：“听马甜甜说，我们这一届初中上毕要普及高中，不用考试了。说动员一切辍学的，一个也不能缺，必须上学，接受义务教育。我要接着初二学，从初一上我不！”

　　“唉……”古华千言万语懒得多言，心情复杂。你这个折腾人的东西，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住在学校上在学校这好的上学条件被你几番糟蹋，你能转变为学生角色并扛得稳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怪谁？当初多么希望你是一个象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正常成长的女孩呢？你把本不该受折腾的病残老子折腾得死去又活来，现在上学了，我又怎么办？

　　“这样吧，”古华说，“我只好去敬老院，就不愁生活不规范了，生活质量好转有保障，这样你背铺盖卷住宿学校。”

　　“我才不住学生宿舍呢，臭！”

　　“当初正常学习、成长，不一切自然就过来了吗？哪有如今的麻烦？怪谁？”

　　“那我不复读了,?说不上就不上了!”?依梅首次表现出拿得定主意的坚决态度。

　　“又上学？能上最好。”古华语气中有些无奈的酸楚，依梅专业护理爸爸生活就差劲，何况又去上学？同时依梅多次的折腾，他一时还无思想准备，新的概念还未在心里生长成熟。

　　署假学校的空虚，使无所亊事的依梅空虚得烦燥不安。“爸爸，我要进城买个东西，才8元。”

　　“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又腻了，想出去玩玩就说想玩一玩，别说去买东西的话，”古华说，“为买8元钱的东西掏百多元差旅费亏你想得天真，上次从绿园山庄回来，几天就等不住了，工资就不要借车费回来，10元单程车费你却借三姑夫40元！这次去给他还了，想叫你代我去了解一下敬老院情况，你担当不起这个差事，罢了。”古华见依梅稍能静得下来一些，有进步，见她空虚，反倒心生恻隐，让她不时外出新鲜新鲜。其实，如果依梅从来就是他所希冀的乖女孩，古华反倒会体谅她并作出适当的自我牺牲。这就叫相得益彰，感情良性循环，可惜，自始就进入了感情恶性循环境地。

　　古华令依梅给他买了两桶酸莱方便面、一次煮了三顿的、爱吃的红小豆饭、在街上餐馆买回了一锅炖鸡汤、盛满水桶、水壶的水，这样依梅走了，生活可以方便地管三两天了。

　　依梅走了古华清静了，当然只是一时的清静。古华动步虽然困难，生活难以自理，却感到少了依梅的烦恼，坐在高脚皮椅上，电脑前，一时清净得好恬静好恬静。因为依梅不但说话语气习惯凶巴巴的，而且爱朝爸爸身上发无名烦燥火，就像大龄妇女有周期性生理情绪一般，这是古华反感的情绪。一切的一切，依梅的性情不是他古华喜欢的。

　　但它妈就这样凑趣，本可凊闲地上电脑几天，不受依梅干扰，却电脑无网、电视无信息，哼，干脆来个水、电也无好了。

　　不过，依梅大早赶车走，中午就给爸爸打电话：“爸，我回来！”这可出乎古华意外，心道，哼，你终于觉得不如在家好，狭窄的城里胡逛逛没啥意思，南岭是多么敝扬！凭视野就舒服多了。古华清静两天的希望很快破灭，但凡亊皆有利有弊，在湖南打工的双胞胎弟弟来电说，他要回来，专程路过南岭看望哥哥，就在三两天，依梅在家，正好有个跑腿置办生活招待的，这世俗习惯，至少得上街买个有肉的菜什么的。

　　依梅下午四点就到了屋。夜幕拉开后，依梅的辍学女伴去对古华说：“叫依梅去我家睡，家里只有我一人，打个伴。”

　　“不行！以往就是这样扯谎……再将就你，又要养成胡浪的习惯了，不准！”古华坚决的态度，正好郑婆婆进屋来说：“古老师，你要买我的洋芋我选好了，找个口袋去装，街上今年降到八角一斤了，我算七角一斤。”正好给依梅找个活儿干。“去！”古华命令道，“去找个口袋跟婆婆装洋芋！”

　　依梅在低柜、后院厨房找了找，“沒有哎！”郑婆婆说，“那就我去找个口袋。”原来郑婆婆顾惜自己的“财产”，?要买方自个拿出口袋，实在没有，才拿自己的。郑婆婆是要的老乡的土地种的洋芋，现在荒置的土地大大的有。依梅跟着郑婆婆去了开水房后面自我“开发区”，?那几乎成了神密的深宫后院。

　　许久，古华出门喊道：“依梅，你那伙伴如一人在家害怕，就叫她来与你一块儿睡！”依梅刚好提着洋芋回转，答道，“人家早走了。”

　　黒\\\夜又限制了人的自由，夜来电脑无网、电视无信息，这使依梅一时空虚无聊得发暴躁，坐立不安，拍桌子摔手机，嘴里骂个不停。早已了解依梅的古华早已害怕这种情况下她会发燥。坐在电脑前高脚椅上忍住怒气，换了语气道：“空虚无聊又在发暴躁了，人一生这样的时候太多，像你这样过不得怎么能行？我知道你时刻离不得有人与你耍……”

　　“还有呢？”依梅能够较为平和地拉话古华倒感到意外、新鲜。原来依梅无聊正想与人拉呱。她己背熟了古华平日的埋怨话语，所以反问。

　　“还有……手中时刻要有把玩的东西、从不像有的女孩可以自个玩耍，自得其乐片刻…”

　　“你不也一样，没电脑耍了无聊！”

　　“呵呵，我至少不像你就发暴躁，况且我终要疏离它，只是作为对外业务联系偶而上上，我要修功。人要克服无聊，自得其乐，这就叫涵养，人青春的涌潮其实就叫不成熟，桃花怒放能叫桃子成熟了吗？你不见人越老越变得入流吗？为什么要变呢？这就是意识到了年轻的某些冲动是不正确的，否则需要变吗？生命其实就这样空泛。只可悲的是，人年长成熟了却失去了美妙的童真、童性。”

　　“唉，人类有人闲得无聊，有人为求果腹终日劳苦而无暇空虚，而我呢？举步困难一跤就爬不起还若无其亊似的情操。”

　　这话古华像是自言自语。

　　虽然依梅听不懂，但与爸爸闲谈后，看得出无聊的情绪平和多了，便耍玩着对她来说太单一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