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贤主离世
更新时间:2018-05-23 本书阅读量:次
星月交替,日夜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冥冥复冥冥,星月复星月。此世界,它世界,可是一界。现在世,过去世,未来世,可是一世。世事迁变,因果轮回。如大火轮,反转不停。无终无始,不止不息。
晨曦一幕,花草芬芳,和和微风吹抚着万物,仿佛她也想用那无边的仁慈拂去造物昔日的一切忧伤,吹散那世人心中昨日沉痛的阴霾。露珠晶亮,她徜徉在朝阳暖暖的柔光之中,是如何也不愿离去。然而随着太阳慢慢的爬向中天,她又像个害羞的女子,深怕被那一缕一丝的热烈捕捉到自己的温柔娇弱一般。还没立住脚跟便“扑通”一声跌落水中去了。伴随着这一声惊响,这个世界马上又热闹了起来。田中野间,蛙儿率先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咕呱” “咕呱” 这一声,那一声,紧接着便是一片和鸣,好像也学着人们吹动了战斗的号角,马上要与虫儿大大厮杀一番。估计那些夜伏的虫子即使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也会被吓得昏睡过去。心中一定会忍不住恨恨的骂道,“苍天啊,大地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根本就是屠杀,我要去天庭告你们。” 阡陌小道,鸡犬相闻,人们也先先后后的从睡梦中清醒,净手洁面,梳发整衣,简单的吃点早饭,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男耕女织,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这种最最简单最最普通的生活却成后来人最深入骨髓的夙愿,最为遥远而无法企及的奢望。 许多时候,我们为财富,为了名利,甚至为了最起码的生存。矜矜业业颠倒黑白倒转阴阳,无论百般艰难挫折我们也不言不语默默承受。或有孤独,或有寂寞,然而我们真正需要的独独一颗真正珍爱彼此的心,她(他)不需要七窍玲珑。两手相牵,双臂环绕,心神相交,性命相托。即使面前有千难万险天崩地裂也可毫不在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平平淡淡的生活, 宁静也是一种幸福, 简单才是最大的快乐。 这天早上季大娘早早的来到了城门口,昨日新城主放榜安民,为了恢复苍邙城昔日繁华景象,所有铺号店面一律免征三年赋税,商户小贩家中若有男丁可以不服劳役。不需登记,先到为主,若有扰乱破坏者,严惩不贷。 季大娘早已年过五十,脾气古怪,闲言碎语,好与人争辩。身体略胖,走起路来更显慵懒。邻居街坊都叫她“睡夜叉”,意思是说她都走不动道了干脆在家里整天躺着别出来催命。季氏祖上本来就是乱世旧民,世代农耕也没啥手艺。为了争一个铺面她可真起了一个大早。三更造饭,在饭桌前眼直勾勾的坐等天亮,冷不丁还打个盹。可是她刚到市集,却发现丁字号铺面早已被张仲占了。这张仲兄弟五个,排行老大,一大家子二十七口全靠他卖点肉来补贴周转。本来这铺面颇有富余,殊不知原来这丁字号铺面是当今荡寇大将军莽仁草当年做买卖卖肉的铺子。不过当年他的肉卖的不好,但百姓爱戴他的品德,也就不在意这小小枝节了。邻居街坊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张大有这下子活计,都心照不宣的不和他争这个铺子。张屠夫瞥见季大娘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假装没看见继续吆喝自己的买卖。可是心中大感不妙暗自忖度。“不好,早就听闻季大娘恶名,看来今天躲不过真要和这催命夜叉斗上几个回合。祖宗保佑,以后祭祖,世孙一定全换上等好酒好肉”。 “张家大的”,季大娘一看见张大眼珠子都绿了,拼命加快脚步可是她富足有余的身材拖累她实在也快不到哪里去,然而人虽未至,可声已先到。 “季大娘早,买肉啊”,张屠夫见躲是躲不掉了,心中又淡定三分,于是和声应对道。 “全白送,我就买”。 “大娘这说的什么话,我这小本经营。” “人话,你可知道老娘一夜没睡,你到可好,趁我打盹的功夫把铺号抢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明明是我先来的,邻居街坊都看见的”。 …… …… 这场争吵终于在巡逻兵士敢来之后消停了,即使这样张屠夫也赔上了二斤精肉。更倒霉的算边上李小二了,自己平白无故被季大娘讹走了八两黍米。正低头不语一脸沮丧感觉莫名其妙,心中暗暗骂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难怪后世有言“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凡是过往的行人商客多多少少会往张屠夫的铺面瞥望一眼,不过不是因为刚才的闹剧,更多的是幻想,幻想那只身杀敌一骑当千的莽大将军还在那里抡刀剁肉。自从城中三圣遇难,城主暴戾无道,剖腹取髓,苍邙城百姓无不惊恐,举家迁移。深怕晚一步就轮到自己惨遭迫害,殁身升天。直到孟青平乱,一统中州,立国号为夏,人称泰宗。追先父孟泽为夏元宗,史称龙夏元年。封苍邙城主之子武江为王管理旧族,宣德教化。又设三王监督核查。自此苍邙城才慢慢恢复元气,百姓重返故土。人流自然慢慢多了起来。 苍邙皇城, 置四门,设九宫,分别是怡香宫(北),昭阳宫(西南),御阳宫(东),雍和宫(东南),云乾宫(中),清华宫(西北),景轩宫(西),凤仙宫(东北),长乐宫(南)。云乾宫又分五殿,宫殿离地起五层台,每层台又分九阶。云乾宫正中为正德殿,正德正中到四门俱是九千五百步,分毫不差,四门之侧开两门。城外引清平江之水环绕,西进东出,又引两支入內,作双龙护主之势,亦是西进东出。又有,轩榭亭台不可细数,溪水细流婉转曲折,町香芷兰四时芬芳。不可不谓别具匠心,处处叫绝美轮美奂。 正德大殿,金阶玉案,檀木沉香,翡翠琉璃,掌扇四帷,俱是金丝银线,银丝金线,内外柱梁,金银为座,玉石成柱。中宫五殿俱是如此,正德殿外置九鼎,祭时起火,不祀升香。 孟青君统一中州之后的第二年就得了一场怪病,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只见他面色焦黄,形体枯瘦若柴,身怕旁人呼吸稍重,便能吹散阳神,魂魄离体。御医给君王号完脉相若有所思,摇摇头径直挑开垂帘,走了出去。 “尔等好生服侍”,太公会意向女侍交待一句也跟了出去。此时,养心殿中,文武两班都是坐立难安,明明严暑三伏并未来到,他们中有人衣服已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文武之中有召玉、太康、洪高志、散生宜、玉子、辛潼、解冰、周治、等一班老臣;冉幼、姜公、陶叔、郑叔、曹叔、蔡叔、鲍叔、一母兄弟。此时众人无不焦急忧虑,大殿之上愁云惨淡,连那炉香也断灭几次。仿佛会有不好事情发生一般。 “御医进去有一会了,到底怎么样了。”蔡叔问时已按捺不住暴躁脾气,一掌拍碎了沉香椅。蔡叔性急刚烈,平日只有孟青和太公镇得住。众人深知他脾气也就没说什么,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若不是众人定力稍强,这大殿之内的珍玩器物不用片刻就化成粉尘淹没了。 “御医呢,大王怎么样了”?召玉见太公刚出偏门就移步走了过去。 “大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莽仁草和众人听召玉问话回过神来便全围了过去。 “大王脉相已乱,浮伏细微,软弱虚迟,恐怕今日…… ……便、是、归、期。” 太公说完最后一字,也是哽咽不能多言,神色黯然。 “咔嚓”…… 又是一把沉香椅被蔡叔震碎。泪水已从他眼角泻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当一个男人决定放声恸哭时,没有人能知道他压抑了多少伤心。那伤心又积淀了多少岁月。 “太公,大王脸色好转,说要见你。”一侍女禀声道。 太公闻声便夺步入了泰宗寝殿。众人闻言便知道泰宗这是回光返照,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太傅,大王召你入内”侍从奉命又出来召唤姜公。 泰宗躺在床上,四肢已不能使唤,只有颈部尚未僵硬。他知道自己即将归天,心愿已了,神情也舒放开了。 “四弟,你大可不必悲痛”。 “二哥”, “四弟,我死之后,立我儿孟诵为天子。” “是,兄弟必立诵儿为天子,全心辅佐。” “四弟,如果诵儿不能继承文武之道,不彰德行,可废而除之,取而代之”。说完孟青便驾崩升天了。 姜叔早已是泣不成声,听到孟王如此言语更是万分震惊。元宗有九十五子,而泰宗孟青一母兄弟九人,长兄孟天云早已战死沙场,只有姜公、陶叔与泰宗颇有德行,做父亲的左膀右臂。姜公略作镇定,愕然退入大殿。太公见姜公神情已明其中道理,于是稳定众人情绪颁读泰宗遗诰。 “三公众师!昔日,苍邙会战,平定战乱。卿等,为民劳苦,功劳累累。我卒,王诵,承太祖之志,姜、太辅之。修兵事,授民时,不违农时。政通令达,毋违我愿。” 太公宣诰完毕,文武两班全部老泪横流,胸中郁闷难舒。只有蔡叔当真嚎啕真情,伏地恸哭。一时间,养心殿内外所有的人都是屈膝跪地,嚎啕一片,无论是殿门的守卫,巡逻的士兵,还是那些往来养心殿准备探视泰宗的宫人,无人不为之难过惋惜。随着中宫报丧的号角吹响,须臾之间,苍邙皇城,九宫同声相和越传越远。声音所到之处,苍邙城百姓全都应声屈膝,跪地而哭。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皇城的上空施展了魔法一样。他们虽不曾见过泰宗的龙颜,也许是威武的,也许是坚毅的,也许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也许也是一张临时紧急集合的脸。但是他们心里深深的记得,泰宗是英雄,泰宗是那个唯一能终止三十年战乱的人,那个让他们过上安定生活的人,那个他们衷心爱戴的人。此时,天空渐渐的暗了下来,夜幕慢慢的从天边升了起来,群鸟入林,使得那不知何处传来的乌啼声也清晰了起来。 泰宗已经离世,纵使人们是那么不愿的相信这是真的,纵使人们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相信的理由,可事实泰宗已经离世一个时辰了。是的,明君已经驾崩一个时辰了。可皇城还是笼罩在一片不甚祥和的气氛里,也许连上天也被人们感动,稀稀疏疏零星的散落一些雨滴。渐渐的大了起来,那些长跪于地不愿起身的人,一个一个的,都站了起来。那些陷入悲伤,失心无知的人也被身边的人搀扶了起来。 人终究会死,天终究会放晴。纵使人有天大甚至比天还大的情绪,也阻止不了天晴的那颗徐徐升起的太阳。无论失意还是得意,无论快乐还是悲伤。 时至深夜,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迹。雨也下得更大了,就像泰宗离世的噩耗才刚刚被天主所知一样。人们都睡下了,一天的劳累和悲伤使人们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是还有一个例外,季大娘的屋里的灯还亮着。本来她白白地赚了张家的猪肉和李家的黍米,高兴了好久都没还过神来,嘴都差点笑开到耳朵后面了,那可是普通人家好几天的口粮。可是下雨路滑,就在她快进家门的时候滑了一跤,黍米撒得到处都是,那二斤精肉不知道被谁家的狗叼走了。自己也摔得四仰八叉,脸青腿紫,被邻居们看了好大一个笑话。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有人磨天来作。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丑,再加上这瓢泼大雨,叮叮大响,季大娘是如何也无法入眠了。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是老天不愿再折磨她了,终于有丝丝的睡意爬上了她的眼梢。就在她将要吹灭灯芯的时候,一匹骏马从南而来一闪而过,直直向北而去。 “啪,啪”,蒙蒙之中依稀还有扬鞭之声传来,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