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衣袂未觉卿自怜】

说话间一行人已行至后院。踏上人工荷塘上悬架的青石板，便隐约可见一个身着深蓝圆领袍衫的男子，正手持纸扇凭栏立于亭中。亭外不远处的圆石桌上正端放着一张七弦琴。渐渐走近，便可见得那男子腰间挂着一块状呈半圆的奇形翡翠，阳光下晶莹剔透灼灼闪耀，甚是惹眼。五官不算精致却也立体，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当属俊朗。

“子谦。”程举人启声唤道。“看看为父带谁来了？”

程子谦应声转身，手转扇合，眉展眼舒，径自向前几步直至纪墨帆与纪舞阳面前。是疑问，语气却肯定，“二位定当是纪府的公子和千金吧。早就有所听闻，今日得见果然器宇不凡。”语罢，拱手施礼，“幸会幸会。快请这边亭内坐下，好用些茶水。”

纪墨帆只是同样眉目含笑着拱手还礼，便携舞阳一道落了座。围亭而建的是一个精巧的小花园。正值当春时节，枝繁叶茂，蝶舞翩飞。四人赏景品茗，不时赋词几句，倒也享受。不觉间已然忘记了正经事儿。交谈几个时辰之后彼此之间已经慢慢熟稔。尤其纪墨帆与程子谦两个年龄相仿的风流才子，分明已是相见恨晚。

“墨帆兄，不瞒你说，小生自小也是对古琴略有钻研的。只是琴艺不精，说来倒也惭愧。这几日天天困在这深亭后院游玩不得，便自己弹琴取乐。今日恰是满目好景，在下也正好备琴一张。若可请得令妹抚琴一曲以换心得，便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几番茶水后，程子谦突然如是提议道。然虽是在对纪墨帆言语，眼睛却是热切地盯着对面的舞阳，眼神里尽是祈望。舞阳有些不自在起来。而纪墨帆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

“如此，舞阳，你便奏上一首曲子吧。”纪墨帆虽是兄长，但因深谙妹妹的脾气也不得不字字斟酌小心翼翼，“就权当是交流曲艺。妹妹怕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舞阳不才，能得程公子赏识，甚感荣幸。”舞阳浅笑晏晏，起身施礼，“如此，小女子就献丑了。”语毕便启步行至几丈之外的圆石桌前。再次倚桌而坐，撩拨琴弦。一时间弦音汩汩流出，众人皆是屏了气息细细聆听。

“几多愁，七弦思华年。

万般情，春心染不浅。

桃花雨，梦回奈河畔。

施络漓，魂断江之南。

卿当怜，衣袂随尘翩。

君未觉，雪舞艳阳天。”

舞阳正倾心弹奏全神投入。忽听得程子谦念出几句词来，不觉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料正好四目相对。于是微微红了面颊，急忙移开眼去。只是心跳已然漏了几个节拍，全不似平时那般笃定那般冷静。匆匆结了尾便退回座位，再也不敢看对面人。

后来，甚至怎么回到府里也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是在纪墨帆略带深意的笑容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分明开始躲躲藏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