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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为谁而鸣(第十四章)(2)


短。”

  “当然啦,”罗伯特 乔丹说。他想 可是老兄啊,巴勃罗啊,比拉尔啊,玛丽亚啊,坐在角落里的两兄弟啊,我该记住你们俩的名字,却忘了、这些事有时使我讨厌。讨厌这些事,讨厌你们,讨厌我自己,讨厌战争,唉,到底为什么现在非下雪不可呢?这真他妈使人鼕不了。不,不是这样。哪有什么使人受不了的事啊。你只有接受现实,并在现实中杀出一条路来。现在别情绪波动啦,应当象刚才那样接受正在下雪这个现实,而下一步要做的事,就是向吉普赛人打听情况,找到老头儿。可是下雪啦!这个月份竟然下雪。他对自己说,别想啦。别想啦,接受现实吧。这就是苦杯,你知道。关于这苦杯是怎么说的?他要就必须提髙自己的记忆力,荽就永远别去想什么引语①,因为当你想不起来的时候,就象忘了一个人名似的,老在心里挂着,抹不掉也推不开。关于苦杯是怎么说的呢?

  “请给我来一杯酒,”他用西班牙话说。接着对巴勃罗说。”雪下得不小,呃?”

  那醉汉抬起头来看他,露齿笑笑。他点点头,又露齿笑笑。“进攻吹啦。飞机不来啦。桥炸不成啦。只有雪啦,”巴勃罗说,

  “你巴望下很久吗?”罗伯特 乔丹在他旁边坐下。“巴勃罗,你看整个夏天我们都会被雪困住吗,老兄?”

  “整个夏天,不会。”巴勃罗说。“今天晚上和明天,那错不了。”“你凭什么这样看?”

  “风雪有两种,”巴勃罗一本正经而宵有见识地说。“―种是从比利牛斯山②刮来的。来了这种风雪,天就要大冷。”现在已过了时候,所以不是这一种。”

  “不错,”罗伯特‘乔丹说。“有道理。”“现在这场风雪是从坎塔布里科③刮来的,”巴勃罗说。“是从海上来的,风朝这个方向刮,会有大风大雪,“

①耶稣最后一次上耶路撤冷时,对十二门徒说,他将被交给祭司长和文士,被定死罪,钉在十字架上。后来在客西马尼花园里,他向上帝祷吿。”是否可以让他不要喝这一杯苦酒。。圣经 路加福音1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一节至四十四节:“……跪下祷告,说,父啊,你若愿惫,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妹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有~位夭使,从天上显现,加添他的力里。耶稣极其伤痛,祷告更加恳切,汗珠如大血点,滴在地上。”最后来捉拿他时,门徒彼得拔刀砍掸一个来人的右耳,但耶稣对彼得说“收刀入鞘吧。我父所给我的那杯,我岜可不喝呢。《圣经,约翰福音1第十八章第十一节)

②在西班牙东北部,是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天然甭界。

③桷贯西班牙北部一大山脉,滨大西洋的比斯开湾春


  “你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老师傅?”罗伯特 乔丹问,他的怒气消失了,这场风雪象以往任何风雪一样使他激动。暴风雪、飓风、突然的风暴、热带暴风雨或者夏天山区的雷阵雨都会使他激动,这是其他事物做不到的。就象战斗中产生的激动一样,不过比战争中的来得纯洁。在战斗中会刮起一阵风,那是一阵热风,又热又干,就象你嘴里的感觉那样 它刮得劲头十足,又热又脏,随着一天中战局的变化而起风或停息。他很了解这种风。

  伹是暴风雪和这种风完全不同。在暴风雪中你走近野兽的时候,它们并不感到害怕。它们在旷野里乱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有时候,一只鹿会躲到小屋的背风处去站着。在暴风雪中,你骑马碰到一头廉鹿,它会把你的马误认为另一头糜鹿, 路小跑着向你迎来。在暴风雪中,你总有种感觉,似乎一时什么仇敌都没有了。在暴风雪中,风可能大极了 但是天地“片沽白,满天白雪飞舞,一切都变了样,等风停息下来,四下万籁俱寂 现在一场大风雪来临了,他还是喜欢它吧。这场风雪打乱了一切,可是你还是喜欢它吧。

  “我赶过好多年牲口。”巴勃罗说。”‘我们在山里用大车运货。那时还没用卡车。我们干了这一行才学会了识天时。”“你是怎么参加革命的?”

  “我一向是左派。”巴勃罗说。“我们和阿斯图里亚斯①那里的人接触很多,他们在政治上很进步。我一向拥护共和国。““那么你革命前在干什么?”

  “那时我替萨拉戈萨②的一个马贩子干活。他向军队和斗牛场提供马匹。我就是在那时遇见比拉尔的,就象她自己跟你讲的,她那时正和帕伦西亚①的斗牛士菲尼托作伴。”他说这句话的时侯显得相当得意。


①阿斯图里亚斯 西班牙西北部一地区,滨比斯开湾。

②萨拉戈萨〔〉。”西班牙东北部萨拉戈萨省省会,


  “他这个斗牛士没什么了不起,”桌边两兄弟中的一个望着站在炉灶前的比拉尔的后背说。

  “没什么了不起?”比拉尔转身冲着他说。“他没什么了不起?”


  她这时站在山洞里的炉灶前,想象中看到了他,身材矮小,皮肤棕揭,神情安详,眼睛忧郁,双颊深陷,汗湿的黑鬈发贴在前额上,紧箍在头上的斗牛帽在前额上勒出了一条别人不会注意到的红痕。这时她看见他站着,面对着那头五岁的公牛,面对着那两只曾把好几匹马挑得老高的牛角。骑着马的斗牛士用尖利的标枪剌进了牛脖子,而那粗壮的牛脖子把那匹马越顶越髙,越项越髙,.直到啪哒一声把马掀翻,骑手摔在木栅栏上,公牛把腿扎使劲抵着地面,身子朝前冲,粗脖子朝上一挥,一对角扎进那西奄奄一息的马儿,要结果它的性命。她看到菲尼托这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斗牛士这时站在牛的面前,侧身对着它。她这时清鸡埤看到他把那块带杆的厚实的法兰绒卷起来!公牛腾空跃起,肩头扎着的那几根铒镡枪嗒嗒地碰击着、同时那块法兰绒在交锋中掠过牛头,牛肩以及淌着鲜血、弄得湿漉漉、亮闪闪的牛肩隆,一直掠过牛的背部,弄得沾满了鲜血,重甸甸的。她看到菲尼托侧身轱在离牛五步远的地方,那头牛笨重地站着不动;他悝悝地把剑举到齐肩高,目光顺着朝下倾斜的剑锋瞄准他这时还看不见的要害,因为牛的头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要用左臂挥动那块又湿艾重的绒布,引牛低下头去;但他这时把脚跟抵在地上,身体向后微微一仰,侧身站在那只碎裂了角的牛面前,用剑锋瞄着牛的脑后;牛的**一起一伏,两只眼睛盯着那块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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