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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苦难最新酷刑速写

新年的苦难最新酷刑速写

 
  您穿上燕尾服,往脖子上挂一枚斯丹尼斯拉夫勋章(如果您有这东西的话),往手绢上洒点香水,把小胡子捻成螺旋的样儿,这些动作您干得那么气愤,使劲那么猛,好象您不是打扮自己,而是打扮您的最凶恶的仇人似的。
 
  “哼,见它的鬼!”您咬着牙嘟哝说。“不管平时也好,假日也好,总是不得消停!年纪一大把了,还得东奔西跑,跟条狗似的!就连邮差的生活都比这清静得多!”
 
  您的身旁站着您的所谓生活伴侣薇罗琪卡,她不安地说:“你真是胡思乱想:连拜年都不打算去了!我同意,拜年是蠢事,是偏见,这种事不该做,可是,如果你胆敢守在家里不去,那我就要起誓,我走,我走就是,……永远不再回来!我都要急死了!我们只有一个舅舅,你……你都不肯去拜年,懒得去拜年?表妹连诺琪卡那么爱护我们,你这不害臊的人居然不愿意去对她表一表敬意?费多尔·尼古拉伊奇借钱给你用,哥哥彼嘉那么喜欢我们全家人,伊凡·安德烈伊奇给你谋过差事,可是你!……你一点心肝也没有!上帝啊,我多么凄惨!对,对,你蠢得不可救药!你不配有我这样温柔的妻子,只配娶个巫婆,让她随时折磨你!可不是!这个不害臊的人!我恨你!我看不起你!你马上就走!给你一张单子。……这上面写着的人家,你都得走一趟!你哪怕漏掉一处,也不准回家来!”
 
  薇罗琪卡没打您,也没抓您的眼睛。然而您并不为这种宽宏大量感动,仍旧嘟嘟哝哝。……等到您打扮完毕,把皮大衣穿在身上,她就把您一直送到门外,在您身后说:“暴君!磨人精!恶棍!”
 
  您走出您的住宅(它座落在祖鲍夫街的福佛契金的房子里),坐上一辆街头雪橇,用《达利拉》①中临死的索洛宁②的声调说:“到红营的列福尔托沃去!”
 
  现在莫斯科的街头雪橇上有盖膝的毯子了,不过您并不看重这种慷慨,反而觉得天气挺冷。……您太太的那套道理啦,昨天在大剧院化装舞会上的那番拥挤啦,酒后的醉意啦,恨不能躺下去睡一觉的愿望啦,节日盛宴后的胃气痛啦,这些东西成了一团乱麻,闹得您直恶心。……您非常想呕吐,那辆马车却磨磨蹭蹭地走着,仿佛马车夫快要死了。……您妻子的舅舅谢敏·斯捷潘内奇住在列福尔托沃。他是个极好的人。他满心疼爱您和您的薇罗琪卡,准备死后把遗产留给你们,可是……叫他见鬼去,叫他的爱护和遗产一齐见鬼去吧!说来也是您倒霉,您到他家,正赶上他在推敲政治方面的奥妙。
 
  “你听说巴腾堡③怎么想吗,我亲爱的?”他迎着您说。
 
  “他真算得上男子汉,不是吗?不过,德国可真怪!”
 
  谢敏·斯捷潘内奇对巴腾堡入了迷。他跟一切俄国市民一样对保加利亚问题有他自己的看法,假如他掌着大权,他就会把这个问题解决得再好也没有。……“不,我的朋友,这可不能怪穆特库尔克和斯达木布尔克④!”他说着,狡猾地眫眼睛。“这得怪英国,我的朋友!如果不是英国作怪,那就让我这该死的被诅咒三次!”
 
  您听他讲了一刻钟,打算鞠躬告辞,可是他拉住您的袖子,要求您听完。他大喊大叫,激昂慷慨,把唾沫星子喷在您脸上,伸出手指头戳您的鼻子,引用报纸上的整篇社论,时而跳起来,时而坐下去。……您一面听,一面觉得每分钟都拖得很长。您深怕打瞌睡,只好瞪大眼睛。……您的脑子由于迷糊而发痒。……巴腾堡啦,穆特库罗夫啦,斯达木布洛夫啦,英国啦,埃及啦,象些小魔鬼似的在您眼前蹦蹦跳跳。
 
  ……
 
  半个钟头过去了,……一个钟头过去了。……呸!
 
  “总算结束了!”过了一个半钟头,您坐上雪橇,叹口气说。“他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这个坏蛋!车夫,到哈莫甫尼基去!哼,该死的,他那套政治差点没把人磨死!”
 
  在哈莫甫尼基您跟费多尔·尼古拉伊奇上校见面了,去年您在他那儿借过六百卢布。……“多谢多谢,我亲爱的,”他听到您那些贺年词,回答说,亲切地瞧着您的眼睛。“我也给您拜年。……我很高兴,很高兴啊。……我早就在等您了。……是啊,去年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点银钱来往。……我记不得是多少钱了。……不过这是小事,我只是随便说说,……顺便提一提罢了。……您赶了不少路,要不要喝点酒?”
 
  您低下眼睛,结结巴巴声明说,目前您实在没有余钱,您苦苦请求他再宽限一个月,上校就把两只手一合,做出一脸的哭丧相。
 
  “好朋友,您已经借去半年了!”他小声说。“要不是因为我有急用,难道会麻烦您吗?唉,亲爱的,老实说,您简直要坑害我了。……过了主显节⑤我得偿还一笔债,可是您,……哎,我的慈悲的上帝啊!对不起,这简直是昧了良心。
 
  ……”
 
  上校把您教训很久。您涨红脸,出汗了,从他家里出来,坐上雪橇,对赶车的说:“到下城火车站去,畜生!”
 
  您到表妹连诺琪卡那儿,正碰上她心绪极不安定。她躺在淡蓝色客厅里一张躺椅上,闻一种莫名其妙的药水,说她害着偏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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